作者:林龍傑
2016 / 01 / 09 | |
Tum Tum | |
當代藝術的潮流是「令人人都是藝術家」,就算你從未想過要做一個藝術家都沒有問題,只要有人說你是你就是,今年Turner Prize的結果就正正示範了藝術當權者實行「皇帝的新衣」的能力。年輕的追隨者當然不認同,以為這種「不是(或不像)藝術的藝術」才是將藝術普及化,但是假如大家客觀地看看,這種所謂「藝術普及化」的行為只是將當代藝術更加小眾化。
看看新一代的藝術作品,無論在畫廊美術館公共空間,錯誤被當是垃圾扔掉的個案越來越多,這是「藝術普及化」還是「高深」到一般人連這是藝術還是垃圾也分不清楚?將一件平平無奇的T恤衣物或日常用品掛在牆上就是藝術,究竟附和的人是否只是想感覺到自我膨脹的優越感?
去年Turner Prize的提名在教育我們:活化社區、音樂演唱會、社區展覽(樓下小童群益會做的那種)是高層次的視覺藝術,那長者粵曲演唱會、清潔海灘及美食嘉年華又是否藝術似乎他們沒有答案,究竟這些人是想將藝術普及化還是更加菁英化?當代藝術似乎已經深深跌進自我沉溺的漩渦。
老實說,在YBA之後,當代藝術的確悶到發慌,大家都以語言代替沒有創意與技巧的「藝術」,換句話說現在的當代藝術是給你看一些平平無奇的東西,然後以語言說服(或以「政治正確」旗幟強迫)你認同它是一件勁作。
去年各藝評都認同是理想主義及政治正確的天下(萬一大家不知,艾未未宣佈在希臘小島上建立工作室,以「支援」難民云云)。這些概念大都出於善意,但如英國藝評人Jonathan Jones的文章Unleash the badness! Why the art world needs more sleaze and less morality(釋放邪惡!為何藝術界需要更多破敗更少道德):「為什麼當代藝術失去了它的頑皮性?狂放不羈、罪惡感、破敗感和墮落感怎麼了?」無容置疑,現今的藝術家都著重說教多於創作。
對此,Jones的看法是「循環」,每當一個十分精彩的年代過後,跟隨的往往是在創意上十分保守的年代。例如六十年代,概念藝術將普普藝術的魅力解除,將藝術由星光燦爛變成隨處可見的平淡物件。隨著YBA的花火淀放之後,我們這幾年見到的作品只可以用一個字形容:悶。
但「循環」是否可以全面解釋現今的困局?近年藝術界有越來越自我膨脹的藝術家備受注目,藝術家或非藝術家常以自我膨脹的方式作為創作形式去吸引觀眾。這顯然是「去技術化」及「人人都是藝術家」的後遺症。畢竟,沒有技術沒有專業,藝術家可以出賣的可能只剩下自己。
看到一篇JJ Charlesworth寫的名為The Ego-Centric Art World is Killing Art(自我中心的藝術世界正在殺死藝術)文章,文中舉了幾個例子,近年大師如Marina Abramović、Jeff Koons等都以極度自戀的形態宣傳或創作藝術,Anselm Kiefer的回顧展也變得「無休止地浮誇的莊嚴」。Charlesworth形容當代藝術的情況有如觀眾與Marina Abramović,在兩面無限反射的鏡子面前手拖着手,叧一隻手則拿着手機自拍。
或許推廣「人人都是藝術家」及認同去年Turner Prize結果的人以後不應再以藝術家自居,因為既然「人人都是藝術家」,說自己是藝術家的人根本在說廢話,等如見到人說:「我是一個人類」。但在一個「人人都是藝術家」(沒有藝術家)的世界裡,他們怎樣定義自己?做人有時的確十分矛盾。
Jonathan Jones在他文章最後總結:「(現今的)文化是理性的、灰暗的、嚴肅的、道德的,一個教師的夢想,一個藝術家的惡夢。」對,我們正處於這個「講多過做」「大聲夾惡」的零創意年代,看來現在可以做的,只有靜靜地等下一個精彩年代的降臨,只是不知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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