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香港電影總論:香港電影新氣象

作者:李焯桃

發表日期:2002 / 03

藝術範疇:電影

發表平台名稱:《2000香港電影回顧》

發表平台類別:出版物

主題:香港原創/新作/藝術家或作家評論

 

千禧年的香港電影,在國際影壇可謂相當矚目。那主要拜兩部於康城影展全球曝光的影片所賜,即後來家傳戶曉的《臥虎藏龍》及引起議論紛紛的《花樣年華》。

 

但《臥虎藏龍》其實不能算是一部地道的港產片——導演是美籍華裔來自台灣的李安,全部在大陸拍攝,主要由荷里活大公司投資及發行。不過,影片的香港武俠片根源及香港電影人在各專業技術部門的貢獻,卻是有目共睹。除了主角周潤發和楊紫瓊,及首度為港贏得奧斯卡的攝影師鮑德熹和美術指導葉錦添外,袁和平出神入化的武打設計更是令西方觀眾傾倒的一大功臣。

 

當然,《臥虎藏龍》終能締造奇蹟,臨門一腳實靠美國大公司發行和銀彈的威力。但它們肯投入比製作費還要高的推廣宣傳費,自然是看中影片確有跨越文化鴻溝打入西方市場的潛力。獲最佳原創音樂獎的譚盾,領獎致辭時說的「為東方與西方,情感與動作,高雅與通俗文化之間築起一道橋樑」,正好是影片在西方叫好叫座的最佳注腳。

 

當中李安對美國觀眾口味和荷里活敘事傳統的掌握至為重要,在作出適當的調節(加強文戲、放慢節奏)之餘,仍能堅守武俠類型的中國文化想像,而不至招來「東方主義」之譏。在東、西方文化之間守其中庸之道,完全合乎李安溫文爾雅的性格,亦是他能順利打入荷里活,左右逢源的一大關鍵。

 

同樣重要的,是影片這回匯集了兩岸三地及海外的華人精英,聯同李安合作多年的西人拍檔,方能把武俠片這中國傳統的類型重新演繹得那麼成功。譚盾和馬友友固然在中西音樂文化出入自如,香港那些不乏國際拍攝經驗的幕前幕後工作人員同樣功不可沒。

 

像《臥虎藏龍》這樣的奇蹟可一不可再,但已清楚顯示以香港影人為骨幹的華語電影,在國際市場上的潛力非同小可。在《22世紀殺人網絡》(Matrix)裡,袁和平設計的動作使荷里活神奇的電腦特技錦上添花;到《臥虎藏龍》,卻活用荷里活的先進特技配合袁和平的武打,把中國武俠片的奇幻世界拍出使人著魔的神采。影片成了美國最賣座的外語片之餘,更連奪四枚奧斯卡獎,可謂替逆境掙扎中的香港電影人打了一口強心針,比成龍和吳宇森的荷里活成功故事還要振奮人心。隨之而來無論是西方加強華語片的投資,或港片更多借用荷里活的特技,皆對處於工業轉型期的香港電影裨益不淺。

 

獨特的《花樣年華》

 

《臥虎藏龍》以華語片的身份打入了西方的主流,《花樣年華》則在西方的藝術電影市場作出了突破,票房之佳乃王家衛成名以來所僅見,評論亦近乎一面倒的叫好【註1】。梁朝偉憑此片獲康城影帝,大大有助於《花樣年華》在港上映的聲勢,近千萬的票房亦創下了王家衛作品自《旺角卡門》以來的新高。

 

然而自《阿飛正傳》以來,王家衛的電影便一直爭議不斷。《花樣年華》的實驗形式當然沒有《東邪西毒》那般極端,但仍惹來不少似曾相識的質疑。例如說影片內容蒼白、時代氛圍軟弱無力等等,便幾與當年針對《阿飛》的惡評如出一轍,甚至使人想起張愛玲一度備受來自文以載道派傳統文評的低貶,也是同一思路。

 

沒錯,《花樣年華》另一個必然的參照系便是張愛玲的小說。首尾幾段間場字幕(來自劉以鬯的《對倒》)的筆法,固然有明顯的張派味道,愛情傳奇結合時代終結的隱喻亦然,對「上海人」身份的執著就更不在話下了。不過最重要的,仍是兩者藝術手法的相通——以華麗張揚的文字或影象,寫出豐富細節,營造氣氛及側寫人物心理,對白也總是旁敲側擊、意在言外。

 

當然,兩者的差異也是明顯的。王家衛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大衛.博維爾David Bordwell以杜魯福來比附不無道理)【註2】,無論感性或旨趣,皆與張愛玲的尖刻世故大異其趣,作品的情韻也往往是感傷甚於蒼涼。《花樣年華》亦自有本身獨特的藝術議程。那就是外在環境(佈景、道具、服裝)的美術刻意求工,人物內心的活若隱若現,在外露與含蓄的對比中營造張力,可謂險走偏鋒、創意非凡。

 

果然不少批評都認為影片「美得過火」,或氛圍壓倒了人物,甚至多了技術表現而少了創作激情。這些說法完全忽視了王家衛另闢蹊徑的苦心——同是拍六十年代,就是要與《阿飛正傳》有所不同。這回主旨既是那年代社會規範內化後情慾的壓抑,以至外在的體面背後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不能像《阿飛》那樣人物先行。強調環境的侷促、感情的收歛,處處「以暗代明,以間接代替直接」的曲筆和側筆寫法,亦是為了追求形式與內容的統一。由角色吐露心聲的獨白這個王氏作品商標,今回付諸闕如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因此,影片在處理顯與隱、虛與實的辯証關係,以至畫外空間的探索方面,實有不同凡響的成績。從狹窄的走廊中看每一間房或每一個廳都難窺全豹,正與劇中人重重收藏心事彼此呼應。張曼玉那些層出不窮目不暇給的旗袍,在側寫出時代和社會的壓抑外,更有提示不同時間/場次的作用,同時暗示了不宜以懷舊寫實角度視之。事實上,重重複複的場景構成一個寫意的封閉空間(甚至看不出季節轉換),影片著力探討的,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單一處境內,兩名主角複雜曖昧的感情和心理變化。在這一層意義上,《花樣年華》可與中國另一描寫感情壓抑的傑作《小城之春》相提並論。

 

《榴槤飄飄》的南北情趣

 

不過2000年香港電影的豐收,卻絕不止於《臥虎藏龍》和《花樣年華》。像陳果繼「九七三部曲」後的《榴槤飄飄》,角逐威尼斯影展雖未有所獲,卻是他至今為止最成熟的代表作。影片以《細路祥》(1999)的阿芬帶出大陸北姑小燕,二人在港同是過客,阿芬這無證女童在後巷洗碗也要躲躲閃閃,小燕持雙程證來港賣淫,則盡量把握三個月的留港時間拚命賺錢。下半部片鏡頭一轉,隨著小燕返鄉來到中國東北,在冰封的大地上盤算不確定的未來,與少年好友憑弔彼此失落的青春。前後段對比強烈,中港兩地的經濟、社會及文化差異直如兩個世界,但相同的是夢想的破滅,影片對兩地都再不存幻想。

 

《榴槤飄飄》上半部拍油麻地砵蘭街的馬伕妓女生態,手提攝影機近距離追著角色在擠迫的空間團團轉,節奏急促環境喧囂,是陳果一貫的半實錄紀實風格,把香港低下層社會的齷齪和冷酷和盤托出。下半部風格大變,鏡頭不但安靜下來,更改以長鏡頭和場面調度為主,同樣拍出強烈的地方風味。大遠鏡下嚴寒的東北一片蕭索荒涼,小燕重遊舊地心境全非——與丈夫辦離婚,舊友行將星散,前路一片茫然。社會主義中國踏上了走資的不歸路,傳統家庭制度及集體主義理想瀕於瓦解,只剩下每個人為追求生活條件的改善及物質的滿足,而各自打拚。

 

余力為的《天上人間》(1999)曾借幾名大陸來港的新移民(同樣包括北姑)的邊緣處境,寫出後九七香港社會殘缺的一面。陳果更進一步,以《榴槤飄飄》直寫香港成了特區後與大陸保持的奇異關係,儘管仍有概念化的痕跡(中國二十年來城鄉各處翻天覆地的變化,複雜程度絕難以一個南來北姑的經歷概括),卻毫不含糊地傳達了他的人文視野和社會關懷。影片或侷促或靜觀的寫實風格,自與《花樣年華》的浪漫風格化大異其趣,卻又互相輝映,合成了這一年香港電影的雙璧。

多元化的冒湧

 

香港影市在1999年已跌至谷底,2000年終於隨著經濟有復甦跡象(儘管後來證實是虛火),而出現了種種反彈的新氣象。首先是不少有實力的中堅導演多產起來,而且大都是不同類型的大製作;如陳嘉上便有《公元2000》和《戀戰沖繩》,馬楚成亦拍出《東京攻略》和《夏日的麼麼茶》。同是攝而優則導的劉偉強更誇張,繼1999年底的《烈火戰車2極速傳說》,再有三部新作推出,分別是《決戰紫禁之巔》、《一見鍾情》和《勝者為王》。

 

其次是一批「第二梯隊」的導演表現愈趨成熟。羅志良的《鎗王》前半部顯出大將之風;麥兆輝的《愛與誠》亦在傳統英雄片格局下拍出精緻的風格;林超賢的《江湖告急》更得益於別闢蹊徑又神采飛揚的劇本,不但對江湖片的解構充滿黑色幽默,對一切「江湖」人際關係的洞悉力更是驚人。至於憑《爆裂刑警》脫穎而出的葉偉信,續與吳鎮宇合作的《朱麗葉與梁山伯》,作出文藝愛情悲劇的嘗試,而主題依舊風采不減。

 

此外,資歷較深的趙崇基拍出他近年的佳作《天有眼》,既風格化又富幽默感。霍耀良也在《九龍皇后》棄掉花巧,投入地拍一部女性煽情通俗劇。阮世生的《救薑刑警》則在臥底遭陷害的類型公式下,擺脫宿命化悲為喜。凡此種種,皆印證了港片低潮下仍不乏創作力。

 

當然,還有徐克及劉國昌久休復出。《無人駕駛》作為《童黨》十二年後的姐妹作,雖無突破卻證明劉國昌寶刀未老,在他引導下的新人演出入木三分,未成年少女的迷失情狀實感迫人。《順流逆流》中澎湃的戲劇感更顯示徐克恢復狀態,後段長達四十分鐘的連場動作追逐威力驚人,無論鏡頭或剪接都作出大量不同的風格試驗,處處顯示徐克「從頭再來」的旺盛鬥志。

 

不過,令2000年香港電影在本土市場重新抬頭的,便非杜琪峯、韋家輝莫屬。二人編導的《孤男寡女》票房狂收三千五百多萬,不但打響了一百年電影公司的頭炮,更使白領愛情喜劇成為最吃香的潮流。

 

杜韋這對「銀河映像」最佳拍檔,以把傳統類型翻出新意知名,但經常主題宿命調子沉重,直至1999年的《暗戰》和《鎗火》,才出現突破死局的轉機。到了《孤男寡女》,終於義無反顧棄武從文,放棄了二人玩得出神入化的警匪動作,全情投入文藝愛情喜劇的開拓,以本土親切感取勝。為了挽回港片不斷流失的觀眾,個人寄托也要暫且放在一旁【註3】。

 

鄭秀文的喜劇感

 

《孤男寡女》本是港片拍過不少的都市愛情童話,不脫灰姑娘遇上白馬王子的俗套;但卻勝在細緻具體的中環寫字樓背景描寫(如辦公室政治及緋聞八卦),加強了時代實感和生活氣息而易惹共鳴。鄭秀文那善良又神經質的上班族傻大姐角色,更提供了港片罕見的女性角度,女性觀眾容易代入不言而喻。這個由男性觀點主導到女性觀點抬頭的「範式轉移」,是銀河映像創作路線一次革命性的轉變【註4】,同時打開了市場的一個缺口,把大量OL感性的女觀眾拉回影院,從根本上改變了港片觀眾的成份結構,可謂影響深遠【註5】。

 

《孤男寡女》亦使鄭秀文登上愛情片天后的寶座,其後她主演的四部電影幾全部超過二千萬票房。同是歌壇天后,她在演戲方面要比王菲放進更多時間和精力。初期的影視演出猶只是憑直覺行事,後來慢慢掌握了投入角色的竅門,在《百分百感覺》和《愛您愛到殺死您》已嶄露頭角,到《行運一條龍》更可與周星馳演對手戲而搶他的鏡頭。《孤男寡女》中無論是說話方式或手舞足蹈的各式小動作,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然後全盤掌握,既切合角色又突出自己別樹一幟的明星氣質。相形之下,王菲便一直是靠本色演技,她在《戀戰沖繩》的演出幾乎是《重慶森林》的翻版。

 

鄭秀文在《孤男寡女》以其喜劇誇張而不失控的奇特身體語言,贏盡普羅觀眾的歡心。在《夏日的麼麼茶》她演的卻是精明世故又好勝的事業型都會女性,口硬心軟,機心算盡又童心未泯。電影煽情得來悲喜交集,使她有極豐富的演繹空間,而她除了喜劇節奏繼續準確,酸甜苦辣的內心戲更是絲絲入扣。劇情推展的敘事角度亦主要放在她身上,觀眾的代入位不可能是任賢齊。她其後主演的《鍾無艷》和《同居密友》,同樣以她的觀點為主導。只有《瘦身男女》才與劉德華平分秋色,分別提供男女的代入位以期大小通吃,就跟《孤男寡女》一樣。

 

文藝片的復甦

 

早在《孤男寡女》造成哄之前,文藝愛情片已有復甦之勢,那當然跟1999年《心》和《星願》的賣座有關。劉偉強的《一見鍾情》以張曼玉搭黎明的卡士,遠赴三藩市拍攝一段異鄉愛情童話,荷里活公式加上華麗包裝,使影片賣座不俗。林愛華首次執導、陳可辛監製的《十二夜》卻是非主流的清新小品,以十二個段落把一對男女感情的動盪寫得變化多端。儘管有欠成熟,其現代女性看愛情的角度在港片比較罕見。

 

另一方面,奚仲文的《小親親》再次起用郭富城與陳慧琳的配搭,卻將《安娜瑪德蓮娜》輕鬆的喜劇元素放大發揮,而放棄了它的暗戀遺憾與淡淡哀愁,顯然是一次自覺的市場策略的調整。其UFO的中產懷舊品味,配合溫情洋溢的浪漫童話色彩的公式,一直沿用至半年後葉錦鴻的《薰衣草》,連中環蘇豪區的背景亦照搬如儀。不過陳慧琳的角色由報章專欄作家變成香薰師,於是名正言順加多「現場香味播放」的噱頭。

 

當然,香港電影如要全面收復失地,結合電腦科技的大型動作片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中華英雄》的敗績不足以改變《風雲雄霸天下》的奇蹟帶來的信念。不過,文雋監製的《Bad Boy 特攻》便盡現傳統港片轉型的困難,「古惑仔」的草根屋邨感性與科幻特技格格不入,努力換上新潮亮麗的包裝也無補於事。葉偉信首次執導A級大製作的《神偷次世代》,摩登包裝較能取信於人,但其實只是大玩動作,戲劇上完全失敗,遠遜三年前的《神偷諜影》。

 

相形之下,陳木勝的《特警新人類22》銳意走青春偶像結合密集動作和高科技的路線,成績較為平衡。儘管為加強科技包裝,扮荷里活大片look而加插的電腦鐵甲機械人強差人意,西方長大的半唐番青春組合大講流利黑人英語這噱頭,卻進一步發揚光大。李燦森以草根港青形象大講半桶水港腔英語,更收效奇佳而令觀眾大樂,因可令他們由自卑變自豪。這也反映了影片較自覺的本土市場定位,其對成年人權威的嘲弄,對中港政府的不信任,明顯是為了爭取青少年觀眾的認同。

 

青春新一代

 

但西片式英語包裝如此煞食,除了反映一定的崇洋心態,更可能顯示觀眾對國際化身份的嚮往。九七回歸之前,港片強調本土身份是為了與大陸畫清界線,於是廣東話(方言)對白愈加地道(以周星馳為最佳代表),與普通話(國語)的距離愈遠。香港成了特區之後,港人最大的恐懼是淪為中國一個普通城市,港片大力強調香港的國際大都會質(除往世界各地取景外,更大說各種外語),也就不足為奇了。

 

於是,在西片式包裝的大型動作片中,《東京攻略》所有的日本演員都說日語,唐季禮的《雷霆戰警》亦然,英、日語與國、粵語齊飛。《戀戰沖繩》和《阿虎》同樣多種語言混雜,後者更包含了大量泰語。這種現象的成因,當包括外資合製及外埠市場的考慮。這些電影大都於不同的亞洲地區實地拍攝,同時也計劃在當地發行。《雷霆戰警》野心最大,國際市場定位也最清晰,多名主角分別照顧了香港、大陸、日本及美國的市場。

 

影市的多年衰退,港片的製作費也買少見少,但如要重新打開外埠市場,較高的製作質素決不可少。另一方面,東亞不少國家(尤其是南韓和泰國)的電影起飛之勢已成,通過跨國合資提高製作成本及擴大市場,理應是一條可行的出路。不過,從《公元2000》與新加坡合作的經驗看來,這條路也並不易走。

 

南韓電影崛起至今,已進入多元化發展的階段,獨立與主流之間有互滲。反觀香港獨立電影卻沒有另類發行渠道,幾乎沒有甚麼市場可言,如《發光石頭》、《惑星軌跡》和《月未老》等各具特色,卻沒法引起注意。主流與獨立電影互不相干,一直沒有改善的跡象,可能是香港電影未來發展的隱憂。

 

 

註釋


1 這當然與影片美輪美奐的東方色彩(如中國旗袍)及懷舊情調有關,就像《海上花》的古典頹廢美使侯孝賢在歐洲市場(特別是法國巴黎)取得突破一樣。事實上,無論是影象質感上追求細緻的肌理,或主題意識上回歸古典的純情,含蓄的浪漫,王家衛在《花樣年華》所作的轉向,與侯孝賢拍《海上花》在創作上另闢新境可以相提並論。
2 大衛.博維爾著,何慧玲譯:《香港電影王國——娛樂的藝術》(香港:香港電影評論學會,2001)頁244-5。
3 緊接著《孤男寡女》推出的《辣手回春》,黑色幽默背後儘管不乏言志主題和寓言色彩,卻以瘋狂胡鬧作招徠,趕拍更顯示那主要是一次商業行為。
4 有關銀河映像的製作都是男性觀點主導的論述,可參考彭麗君︰〈「銀河映像」電影的男性形象與同性社群關係〉(《青文評論》2001年7月創刊號,頁69-74)。
5 跟風的《同居蜜友》更進一步,把梁朝偉變成女觀眾性對象;連王晶也看風駛艃,《有情飲水飽》刻意討好女性觀眾,甚至來一幕梁朝偉「色誘」麥家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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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主題:年度香港電影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