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聞一浩
2016 / 10 | |
《舞蹈手札》 | |
香港舞蹈團《紅樓.夢三闋》演出的宣傳中一直掛著「實驗舞蹈劇場」這個標籤,而事實上,觀乎演出,這六個字的確很能概括這次製作的特色,其中「實驗」兩字尤其重要,可說是整個節目基石。
三位創作人背景風格各自不同,出來的作品面貌迥異,但難得地能相容,不見突兀。《假語村內一塊石頭》是劇場創作人何應豐的一貫風格,社會政治現狀下的人的生存狀態,手法則是多視點與即興,現場音樂吟唱等,這次以《紅樓夢》為創作靈感,將內裡官宦父權與女性平民間的關係呈現,在視覺上運用了紅頭巾與灰頭巾的對比,一式一樣的灰色緊身長袍,不斷移動的村民(舞者)與癱在輪椅上的村長(梵谷)。非敍事的劇場手法與即興的要求,與慣於舞劇手法和編定動作的舞者進行實驗,看得出對雙方都是挑戰,雖然舞者表現仍未穩定,但整體而言,已是不錯,尾場發揮尤見出色。
緊接下來的是舞團藝術總監楊雲濤自編自跳的獨舞《白》,他一洗《假語村》內角色的威嚴,而以極簡的舞台,素淨的服飾去呈現他對當下自己的看法。既然是當下,每一場的演出也有些變化和即興的成份,與他平常的舞劇創作大不相同。楊雲濤細微及舒緩的動作與宗教味道甚濃的瓊英卓瑪的歌聲極為相配,但也許因此而選擇了以平常聲調的女聲來朗讀演出首尾兩段文字,把觀眾(和他自己)抽一抽出來,避免沉溺。又如以日常步伐去後台取掃帚,一手一腳把自己之前踢得四散的泥土打掃乾淨。《白》既感人,也是楊雲濤一次當代舞手法中國舞元素的出色實驗。
楊雲濤在下半場黎海寧的《夢未完》中,也有出現。三個作品,就由他串連起來。《夢未完》內容上是最貼近曹雪芹原著,但又富有強烈的當代色彩。她的舞者既是賈寶玉與十二金釵,說的是《紅樓夢》內預言了的命運,但也設想他們不認命的可能。她加進了京崑名家鄧宛霞的唱曲與書法,又有即場錄播來營造給命書籠罩的感覺。黎海寧嘗試由舞者本身中國舞背景出發,以之為基礎去編排動作,《夢未完》中不論獨舞、雙人舞、三人舞,還是群舞,都各有特色,而且能充份表達角色的情緒及心理狀態,而最後的在紙卷上隨著節奏強勁的音樂起舞的一場,就更是對這些故事人物命運的當下回應。
內容創作以外,場地及由之而來的舞台設計,也都跳出了慣常—極少(甚或是首次)使用文化中心劇場,身兼佈景設計的何應豐及聯合佈景設計王健偉的舞台設計即利用場地特色,印象中是前所未有地把觀眾席分成上下兩層,更規定上下層的觀眾半場必須互換位置,迫使觀眾去感受兩個完全不同的觀賞角度和感覺。構思相當大膽,不僅挑戰了創作者本身—需兼顧上下遠近距離觀眾的所見,也衝擊著觀眾的觀演慣性和啟發了他們的思維。
實驗不一定成功,也不是一說實驗就好。但香港舞蹈團藉著《紅樓.夢三闋》作出的新嘗試,都有不錯的效果,也看到舞團有實力作多元發展。
討論作品:《紅樓.夢三闋》
演出單位:香港舞蹈團(黎海寧 x 楊雲濤 x 何應豐)
評論場次:2016年8月5日,晚上7時45分;2016年8月6日,下午3時;2016年8月7日,晚上7時45分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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