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物如此遙遠,政治如此接近

作者:聞一浩

發表日期:2003 / 08 / 21

藝術範疇:戲劇 / 舞蹈

發表平台名稱:《信報》

發表平台類別:報刊

主題:香港原創/新作/藝術家或作家評論 / 社會事件與創作 / 自選藝評

 

很久沒看演出,當然也因為很久沒有演出可看(因為沙士)或引起入場的衝動;八月一口氣看了兩個演出,一劇一舞,卻得出兩個截然不同的感覺。

 

創作者也是局中人

 

《東宮西宮之問責制唔制》是太近,近的是導演(與創作演員)與創作題材。政治現實從沒有如此接近,當然香港市民亦從沒如此大規模地參與政治事件。以高官問責制及七一遊行等等政治題材作為內容,是普羅大眾也十分關心的事件,是以觀看當天的劇場觀眾,以尋常市民居多,而不是日常進念或林奕華的捧場客—近年本土戲劇演出的確能夠打破固定觀眾層,如致群的《袁崇煥之死》等一系列演出,又如這次的政治劇題材。

 

《東宮西宮之問責制唔制》把過去六個月(又或六年!)香港荒謬的政治現實加以放大再現觀眾面前,以片段式處理其實也貼切,因為我們看到的社會、政治現實本身是也是零碎的,沒有人得知全貌。不過,把我們耳熟能詳的政治及社會片段放到面前,引起觀眾共鳴不是難度所在,編導演面對的挑戰,其實是如何把事實的深層呈現。

 

在是次演出中,成功達到此要求的是〈甚麽是道歉〉一段,以董特首的「最終責任」說和田北俊辭職後的「唔好意思」論並排處理,既突顯現實的荒謬,又細描兩人的心理狀態,是全劇最精采的一段,其次是揣摩特首心情而撰寫的〈香港家書〉,為全劇提供一個動人的結局。不過,其他段落則流於表面,其中又以〈骨場怪談之自己搽自己〉、〈「揸」住中指做人〉等最為明顯。翻天覆地的變化,距離正式演出不足一個月,創作者也是局中人,大概是未能完全抽離的原因吧。

 

未能投入戀物世界

 

《戀物癖》則是太遠—這齣由年中無休製作的舞蹈演出,請來前英國DV8 舞團成員鄧爾晏擔當導演,與本地藝術工作者共同創作這個關於戀物癖的演出—在九十分鐘幽暗燈光裏藏的,只是明明白白的戀物表象。

 

以「癖」字來形容戀物,點出了它在所謂普遍接受的尺度中是異類,不是常規,但如宣傳刊物所言,戀物符號如皮革、性愛、禁忌等等已廣泛見於日常生活中,我們對「戀物」並不陌生,對舞蹈演出的期望,自然是創作者如何闡釋這個戀物故事。

 

然而演出並沒有談論 fetish,觀眾見到的是一些已知的現實—皮衣皮褲皮帶套,配著大量裸裎的身體,與意態撩人情慾賁張的場景,將 crucifixion 與 Hello Kitty 放在一起,把地車廂、辦公室內的權力與性慾與性虐連在一起,做到了呈現的效果,但不新鮮,也未見戀物的「底層」。

 

把自身的慾望投射在某些物件/事件,並且不斷擴張至不能自已,背後推動的力量究竟是什麽?因何而來?當舞者由日常衣服搖身一變成皮衣一族,那羽毛撩撥,其中的心理又是如何?沒有帶出戀物者的心理變化與因由,到最後錄象中一個個蒙著皮頭套的撕開面罩,露出一張張舞者的臉—非常的底下實是平常的效果全無震撼。

 

當然,以上種種「以為」,都可以是筆者自己的良好願望。據說,導演在演後談中直言自己對 fetish 沒有什麽認識或研究;題材既然是個遠觀的研究對象,自然難以入心。

 

原來,導演在場刊提出的問題:「然而,戀物癖的定義是止於此,還是始於此?」答案的確因人而異。

 

討論作品及場次:

討論作品(一):《東宮西宮之問責制唔制》
演出單位:進念.二十面體
地點: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院

討論作品(二):《戀物癖》
演出單位:年中無休製作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