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靖之
2002 / 11 / 01 | |
《大公報》 | |
於一八四二年成立的紐約愛樂樂團今年慶祝一百六十周年,於十月廿一、廿二晚在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演出:剛上任的音樂總監、著名指揮家羅倫.馬素爾(Lorin Maazel)是神童指揮,從七歲便開始指揮管弦樂團,一九四二年八月五日年僅十二歲便第一次指揮紐約愛樂樂團。這些都是歷史,但現在這位指揮大家卻帶領著六十年前指揮過的樂團作遠東旅行演奏,並掀起了一陣陣熱潮。
紐約愛樂團的光輝歷史和成長壯大是相當驕人的:一、樂團成立之初便提倡當代音樂作品,首演的包括德沃扎克《第九交響曲「新世界」》、拉赫曼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二、歷任指揮都是樂壇大師,包括安東.魯賓斯坦、柴可夫斯基、馬勒、拉赫曼尼諾夫、瑞查.史特勞斯、托斯卡尼尼、史特拉文斯基等。三、一九一七年至今,樂團灌錄了近二千張唱片,公開發行的有五百張。四、融入社會,成為紐約市的樂團———從一九五五年開始舉行免費露天音樂會,到目前為止共有一千三百多萬人次聆聽了這些音樂會,其中一九八六年七月五日的一場更吸引了八十萬聽眾。
十月廿一日的曲目包括巴伯(Barber,Samuel)《造謠學校》序曲、拉赫曼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柴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
郎朗演奏熾熱如火
《造謠學校》是美國作曲家作品,寫於一九三一年,歐洲味道顯著,聽來雖不甚美國及「現代」,但還算順耳。美國樂團演奏美國作品,理所當然之舉。拉赫曼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由著名的中國青年鋼琴家郎朗擔任獨奏。整個演奏好像是一團火球,聽得人們如癡如醉。年僅廿歲的郎朗,演奏如翻江倒海、氣勢磅礴,充滿了感性之餘又不脫理性規範,難得的平衡。假如郎朗是一團火球的話,那麼李雲迪可以說是一塊冰:拉赫曼尼諾夫帶有俄羅斯悲愴的火團由郎朗帶來給香港的聽眾,令在座聽眾熱辣辣的:而李雲迪的蕭邦則缺少了點作曲家具有的感懷和無奈。我的座位可以清楚地見到郎朗彈奏時的面部表情———那是難以用文字來描述的癡迷與恍惚,有時甚至不能自已,任由臉上的肌肉隨著音樂而變化。在整個演奏過程中,郎朗變成了這首協奏曲的化身,是令人難以忘懷的演出。
編制龐大爆炸力強
柴可夫斯基的《第五》在馬素爾的處理下,又有一番扣人心弦的景象。紐約愛樂連鋼琴(四名)共一百三十名團員,其中小提琴四十三名,中、大提琴各十二名,低音大提琴十一名,而管樂也有「驚人」的編制:巴松管四名、圓號七名、小號五名。以這種編制來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五》,其爆炸力有多強不難想像。
很少聽到如此夠味道的《第五》,銅管組的輝煌、木管的抒情、小提琴如水銀瀉地,還有巴松管、低音大提琴,為樂團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任由銅管、木管「爆炸」,整首作品是不會倒塌的。略為美中不足的是第二樂章不夠優美,可能與馬素爾的風格有關,但第四樂章令我「過足癮」。當然,請不要誤會馬素爾的演出十全十美,我們在香港聽到好樂團機會不多,能把柴可夫斯基的《第五》表達得像馬素爾與紐約愛樂所達到的水準,已心滿意足了。
《紐約時報》於十月廿日發表評論,對馬素爾的處理大加抨擊,說他在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五》時,雖然充滿了技巧,音色變化多姿多采,但樂句混亂,第一樂章有一種奇怪的、堆砌的痕迹,最後樂章令人透不過氣來,那只是廉價的刺激。
這種樂評似乎有點「莫須有」———說營造高潮,貝多芬堆砌得更厲害。
輝煌燦爛層次分明
10月22日的曲目是:一、貝多芬《雷奧羅拉》序曲第三。二、亨德密特《畫家馬蒂斯》。三、西貝流斯《第二交響曲》。
由於我的座位是在樓上,因而既看得清楚,音響又好,比廿一日的音樂會更聽得清楚。
《雷奧羅拉》序曲第三首是較出名的一首,也是最好聽的一首,馬素爾處理得井井有條,高潮也來得自然,我覺得甚佳。《畫家馬蒂斯》的配器在廿世紀上圉葉是相當之新,我居高臨下見到樂器的組合與變化,大大有助於欣賞這首作品的效果。至於西貝流斯的《第二交響曲》,馬素爾也指揮得輝煌燦爛。《紐約時報》那篇評論也讚不絕口:「在《畫家馬蒂斯》和西貝流斯的《第二交響曲》的處理上,馬素爾令聽眾聽到他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織體和內聲部。樂隊的整體音響雖然並無不同,但聽來更放鬆、響亮。」我同意這看法。
馬素爾與愛樂在兩場音樂會的表現相當一致———清晰、果斷、層次分明、高潮爆發強烈,經營得當。美國樂團與歐洲樂團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審美標準相異,不應相提並論,也不應以歐洲樂團的標準要求美國樂團,反之亦然。
我對這場音樂會深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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