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龍傑
2016 / 03 / 2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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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Art Basel所托,香港每年這星期也成為國際藝術界的焦點,但焦點只集中在國際畫廊及藝術家身上,香港藝術界白白浪費了「黃金十年」的機會,現在的Art Basel藝術週已經變成如「香港藝術節」一樣,是給國際級藝術家來港獻技給一群主要在香港居住的外國人欣賞。
香港藝術界短視是事實,從政府資助至藝術教育藝術機構以至藝術家/藝術工作者都只顧及自身短期利益,對於建立本地(或時興的名稱「本土」)藝術毫不關心,本地藝術越來越傾向只尋求給自我族群認同的「概念」或「政治」藝術,或給市民或中小學生玩耍與眾同樂式的「公共藝術」,這些作品的「藝術性」是什麼實在難以發掘,要被國際認同似乎不容易。
記得二十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個藝術學生時,有一次在倫敦舉行了一個大型藝術博覽會,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又好奇之下就去了看。進場之後發現這是一個藝術市場,大部分是十分裝飾性的風景人像畫,當時只在場內逗留了二十分鐘就「頂不順」走了。當然那個藝博會跟現在的Art Basel不可同日而語,但藝博會在這二十年的發展見證了當代藝術的資本泡沫化,與其問Art Basel與本地藝術的關係,倒不如看看Art Basel所引伸的當代藝術的資本泡沫化問題。
在七、八十年代,美術館是主要推動藝術的地方,藝術家亦以在美術館做大show為目標,作品於是越做越大,巨型畫作/裝置比比皆是,但過份「離地」只為美術館創作成為當時藝術最被人詬病的問題。
至九十年代開始,資本家如Charles Saatchi開始大力投資在當代藝術而賺大錢,世界各國的藝術亦相繼被資本家造市而相繼成為市場焦點,英國、韓國、日本、中國、印尼及近年的南非都明顯被資本家在拍賣會推到市場高峯,近期頗多談論M+的希克正是其中一位資本家。
在經濟不景而各國又狂印銀紙的情況下,投資藝術就變成避風港,所以每每有金融危機的時候,藝術拍賣永遠有破記錄的成績,這不是藝術投資突然被看好,而是大師藝術是一個相對比較隱定安全的投資。
加上千禧之後各國對美術館資助大幅削減,金融海嘯後私人企業資助亦越來越少,上星期石油公司BP宣布停止資助Tate Modern是其中一個例子。歐美各中小型美術館先後財困,不少更要變賣藏品以求存,也有索性宣布破產。前兩星期,德國殿堂級藝術家Gerhard Richter就公開批評近科倫地區政府準備關閉當地一間當代美術館,及將所有藏品拍賣來減低公共開支。各大雙年展亦更加著重商業的參與,上兩屆威尼斯雙年展就因為太多中國藝術家在各國展館內「買位」,及在租用的展館內大量展出作品,令雙年展成為中國藝術家的天下而被人關注。
美術館作為推動藝術發展指標的年代已成過去,隨之而來的是純粹商業以錢為標準的藝博會及拍賣會,當代藝術亦正式進入一個純商業的紀元。而資本化亦慢慢變得泡沫化,現在成名藝術家作品的價錢是十多年前的十倍或更多,這種泡沫化我認為直接影響在藝術品本身上面,以普通物件創作的概念藝術普及化便是其中的代表。
過去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有其實體的價值,例如一幅油畫一件雕塑,油畫被破壞了就不值錢。但概念藝術最值錢的卻不是藝術品本身,而是藝術家發出的一張証書,換言之一個藏家用數以百萬計買到的只是一張紙。因為大部分概念藝術用的物料根本不能長久,如小野洋子的蘋果或用紙皮、在牆上塗鴉、普通家具電器之類,那張証書就是讓買家可以自行重塑這件藝術品而得到官方認可。
另一例子是Tracey Emin著名的作品「床」,它在2014年以二百五十萬磅高價拍賣出,但有藝評人發現後來展出的版本根本不是藝術家最初創作時的那張床。藏家可以按情況切換作品的所有東西,而作為觀眾,我們見到的是否藝術家原來創作的那件物件已經不重要。每人都可以在家裡重塑價值二千多萬的藝術品,唯一的不同是「仿製者」沒有証書,作品的質素、物料甚至藝術家本人有沒有碰過這作品根本不重要,說這不是泡沫我實在不知道是什麼。
藝術家Cecil Collins(1908 – 1989) 曾說:「繪畫在現實世界裡被忽略,因為人們開始沒有時間好好地觀看和欣賞繪畫,乃至於無法建立和繪畫的交流,甚至藝術和生活的關聯。」
當藝術變成如股票一樣的只靠一張紙決定它的存在,當大家看藝術像走入百貨公司一樣走馬看花幾小時內要看幾千件作品時,藝術最寶貴的東西已經不再存在,那我們還看藝術來幹嗎?老實說,我從來也不享受Art Bas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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