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若玫
閱讀一個地方有很多方法,今年十月中,不以散步,不以漫遊,卻以參予戶外演出為始點,用身體直接經驗烏鎮這個江南小鎮。
一直對烏鎮戲劇節很好奇,除了因為文人主導(台灣劇場導演賴聲川為旗手之一),創作人策展,2013年才開始,短短四年就成為國際盛事,規模龐大,更有趣是,它如何雙軌行車,既精緻又隨性,既高檔又草根,據報,2016年這一屆有來自中國內地、德國、法國、俄羅斯等13個國家和地區的22台特邀劇目,全都票價高昂,精緻劇場,但同時,有二千場的戶外嘉年華免費演出,每天在大街小巷自由表演,百花怒放。
我跟二位女舞者(王蘊芝及兩口米)以「寧.動」之名,在大街、廟下、河旁共演了六場即興舞動,動機很簡單:想檢視在喧天吵浪的旅遊區,什麼才是動作,什麼令我們想動。結果,我們跟環境對話了,也差不多看見當下中國發展的身影。一切兇猛暴烈,品牌多,文字烈,感觀強,人匆忙,什麼都極盡地表演自已,那顏色、那海報、那香味,那技巧、那青春,傳統國際都是第一。人造和天然都要擁有。不需要過程,大和更大。現在就是歷史。難怪精緻和大街並置,發展壓縮,金色的草根。貴麗的濫愛。據說,節內每天平均每天有三萬人次來遊園,大都是國內別省來消閒一兩天的遊客。
聲浪滔滔,我們努力把持內心的平靜,以極慢的速度在公共空間移動,做「身體雕塑」。自已停下來,耳很清,周遭物事如魔如幻,比真實還要真實,江南小鎮的文藝復興。那奮進,很真實。那豐盛,很真實。存在,真實嗎?相反地,我們也引來好奇眼睛,不停被人指點定性為「行為藝術」。
文字人,始終以文字為藥。我望著地下說:「地下藏了很多秘密,只有螞蟻才知道。」在水邊,我一邊模仿清潔工友的動作,一邊問:「為我們掃地的伯伯,你好嗎?」黃昏時份,雀仔滿樹,集體唱歌,我們不停問自拍的人:「藍色都被雀仔偷了嗎?」。有人在猛拍狂搖美麗的桂花樹,兩口米索性把自己化為桂花在地上翻滾,蘊芝忍不住說「請不要死」。下雨時,我們在染布房舞動顏色,自然地就拿起黃傘,自然就回到我們的抗爭記憶。到底有多少觀眾,不知道。拍照的人算不算?環境猛裂,人微小,整個演出,真似當下政治情境的穩喻,我們以廣東話,微弱而堅定地慢行,守靜把持,繼續動。
討論對象:烏鎮戲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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