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現丑中之美 向王傳淞致敬 崑丑名家來港匯演

作者：塵紓

 

由浙江崑劇團籌劃的「丑中美猁猁崑丑名家匯演（紀念崑丑大師王傳淞百年誕辰）」，對戲曲界來說，絕對是一樁值得舉行的盛事。主要原因有三。第一，崑丑匯演可以帶給戲迷在生旦戲以外的另類選擇。第二，崑劇的丑行與其他劇種例如京劇的丑行，大有不同。通過崑丑匯演，大家可以對崑劇丑行的劃分與表演特色，得到一定程度的認識。第三，王傳淞是戲曲界公認的崑丑大師，欣逢他的百年冥壽，由他的一眾親傳弟子進行紀念匯演，當然是額手稱慶的美事。

 

生旦戲外的另類選擇

 

崑劇裡的眾多劇目當中，以生旦戲佔最多，這固然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並不表示，崑劇除了生旦戲外，就沒有屬於其他家門的好戲了。今次的崑丑匯演，就是為戲迷誠獻各形各相的丑戲。假如大家看罷去年底的青春版《牡丹亭》及今年香港藝術節金碧輝煌的《長生殿》，覺得有點膩而需要調劑，今次這台丑戲當可提供一個清新惹笑的另類選擇。

 

戲曲的家門（或稱行當）劃分，以生、旦、淨、末、丑或生、旦、淨、丑作為總則。不過，每個劇種由於自身的不同發展而在生、旦、淨、丑之下各有細分。舉例說，崑劇丑角劃分，與京劇顯然有別。京丑大抵分為文丑與武丑兩大類。武丑亦叫作「開口跳」，《三岔口》的劉利華與《盜甲》的時遷，就是由武丑應工。文丑再細分為方巾丑、袍帶丑、茶衣丑，甚至巾子丑的彩旦。

 

京劇文丑裡的方巾丑，是指一些有文化修養但大多稍帶酸氣或不正氣的士子，例如《群英會》的蔣幹與《活捉》的張文遠。袍帶丑是指頭戴烏紗、身穿官袍的官吏，例如《審頭刺湯》的湯勤與《四進士》的劉題。茶衣丑是指一般草根階層的勞動人民，例如茶博士、酒保、艄翁。巾子丑是介乎方巾丑與茶衣丑之間的一類，演法比茶衣丑較嚴。《蘇三起解》的崇公道，屬於巾子丑。此外，彩旦所演的雖然是女子，但由於演法惹笑，向由丑行負責。不過，按照京劇的演出慣例，文丑和武丑分工很嚴，文丑一般不「動」武丑戲，反之亦然。另一方面，文丑裡無論是屬於方巾丑、袍帶丑或茶衣丑的戲，通統由文丑這一行負責。

 

崑丑之下有「丑」有「副」

 

崑劇的丑行劃分則迥然有別。首先，按照傳统，崑劇並無文武之分。雖然以往崑班有文班與武班之分，但崑劇家門無分文武。因此，嚴格來說，崑劇丑行並非以文丑、武丑劃分，反而是依照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分為「丑」與「副」。扼要而言，凡是浮滑、狡黠、魯鈍、柔弱的讀書人，均由「副」應行。另一方面，但凡屬於基層而性格刁鑽、行為惹笑的小人物，均由「丑」應行。丑行所演的人物，忠奸善惡皆有。

 

以今次崑丑匯演的劇目而言，《盜甲》的時遷、《羊肚》的蔡司、《下山》的本無、《紅梨記》的皂隸、〈荊釵記》的姑母、《十五貫》的婁阿鼠，以及《掃秦》的瘋僧，都是由「丑」應行。至於《蘆林》的姜詩，以及《活捉》的張文遠，則由「副」應行。

 

「丑」戲「副」戲兼學兼演

 

崑丑與京丑的另一個不同之處，是京劇文丑不「動」武丑戲，反之亦然。但崑丑是文武兼學兼演。因此，嚴格來說，崑丑演員一方面要演《盜甲》的時遷，也要演《長生殿》的高力士。此外，崑丑演員不論「丑」戲「副」戲，都是兼學兼演，問題只是業有專工而已。以兩位「傳」字輩丑角演員華傳浩與王傳淞為例。他們「丑」、「副」兼演，只不過是華傳浩較擅於「丑」戲，而王傳淞則較長於「副」戲。

 

崑丑動作模仿動物

 

崑丑的其中一個表演特色，是模仿各種常見動物的形態而套用於舞台，以一套套不同動作刻劃人物的行為與狀態。崑丑的「五毒戲」亦源於此。以今次匯演的劇目為例，《盜甲》的時遷，動作上是模仿壁虎；《下山》的本無，「五心朝天」的動作酷似蛤蟆，《羊肚》的蔡母，中毒後的打滾扭動，狀似毒蛇；《十五貫》的「鼠禍」，婁阿鼠在偷錢時亦用上蝎形。這四種肢體動作，加上《問探》裡探子的蜈蚣形、《義俠記》武大郎的蜘蛛形、以及《十五貫》「測字」一折裡婁阿鼠的鼠形，都是崑丑的表演特色。

 

王傳淞德藝雙馨

 

崑劇過去七八十年仍然續演不衰，崑曲傳習所的「傳」字輩演員公認是居功至偉。假如沒有這批演員，以及由他們調教的後代演員在過去幾十年竭力維持局面，崑劇會變成怎樣衰落的光景，實在不敢想像。在「傳」字輩演員當中，王傳淞堪稱德藝雙馨，是一位有能耐，有戲德的演員典範。今天，崑劇界為這位終生奉獻戲曲事業的演員舉行紀念匯演，實在理所應當。

 

體現尊師重道美德

 

其實，今年四月上旬，內地的中央與省級文化機關，連同浙江崑劇團在杭州舉行了「紀念崑丑大師王傳淞百年誕辰匯演」，並同時邀請學者與崑劇從業員進行座談。筆者亦荷蒙雅愛，叨陪末席。最難得的是王傳淞的哲嗣王世瑤，以及王傳淞的幾位親傳弟子，劉異龍、林繼凡、張銘榮與范繼信，不單一一出席座談會。縷述王傳淞其人其藝以及傳藝經過，更粉墨登台，以落力的演出報答恩師當年的教誨，大大體現尊師重道、飲水思源的美德。

 

今次難得「浙崑」聯同幾位崑丑名家來港匯演，不單合共獻上十齣折子及一齣大戲，亦舉行三個分別以「無丑不成戲」、「丑中美」及「我們的老師王傳淞與《十五貫》」為題的座談會，對香港的崑劇推廣，當必帶來莫大裨益。

 

「丑中美猁猁崑丑名家匯演」定於六月二日、三日在香港大會堂及六月四日在荃灣大會堂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