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邵善怡
2015 / 06 / 24 | |
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眾聲喧嘩 | |
《ALONE》一劇於2011年首演,相隔四年重演。一對男女同被困在「密室」中,二人由最初相擁站立到驀然驚醒,防衛地以手上的槍指著對方,一輪詰問後,往往以女主角開槍而終。同樣的情節和對白重複出現,直到第五次,才在情節上出現大變動。他們開始不再質問對方是誰?改而反問自己,我為何會在這裡出現、我又是誰,卻發現對自己一無所知,他們所有的就是不能操控的宿命,是宿命令他們一次又一次在燈光亮起時地再次互相廝殺。
在劇場佈置方面,五角形的斜臺,覆蓋灰色的波浪紋理,仿如水底地洞的設置,全劇無間地傳來水滴的聲音,清澈的滴答、滴答回聲像從遠方而來,突顯出四周的寂靜,營造一個隔絕、封閉的空間。身處這密室中,面對重複的情節,二人簡單地以夢境來解釋。正因為互不認識,也沒旁人觀看,因此出現了頗有張力但卻欠缺美感的一幕。編劇兼男演員的邱廷輝建議在這密閉的空間測試自己對異性的慾望,男性被稱作「咸濕」,是由於天性使然——宿命,還是可以操控?女主角黃呈欣扭動腰肢脫下輕薄紗裙,露出黑色內衣,她緩慢地伸手欲解上衣扣子的一刻,燈光熄滅,傳來邱廷輝慾望的聲音。這一幕的最終目的是經由黃呈欣口中交代「alone(阿窿)」的象徵意義,人存在的價值依賴於旁人的映照,一如場刊所言,「一個『窿』。沒有實體,自身並不存在,須倚靠周邊事物,才能成為一個『窿』」。因此她說:「咸?如果世上沒有女人,男人不是男人,他甚麼也不是!你就是你。」可是這意思其實在之後的情節有更好的發揮,大可不必刻意安插脫衣舞一節。大抵是因為夢境是實現一切慾望的場所,所有不合理的要求也可以得到滿足,但若以二人相處發展而言,由互相防備至此,氣氛轉換稍欠連貫。其次,女主角的肢體擺動略嫌生硬,配以透視的內衣、繫於大腿的貼身槍帶,讓表演流於色情。
既然「我就是我」,那到底這一刻的「我」是怎樣的?原來我始終只能在別人眼中看見自己,透過你我瞳孔的映像,我知道自己的模樣。正是旁人的目光,投射出自己的存在。導演劉守正在演後座談提及,男女的情感發展是主線,兩性的角力讓二人由陌生至相愛及相忘,呈現的是命運中的不可抗力。但綜觀全劇,更多地叩問的是對於自身處境的懷疑及存在的意義與憑證。人不能控制情節的重複出現與自然而來的自我保護慾,我們能控制的只有當下的記憶,是共同擁有這經歷的記憶讓他們生出依存感,以「命運」來解釋所有事情的發生,是過於簡化的演繹。
劇中有一幕是邱廷輝的獨幕劇,他在投射冰冷藍光的台上醒來,獨自一人沿著逐一出現的正方形光影前行,眼前只有一條路引導他走到台的中心,透過前後左右四支白色射燈,投射出他的四面影子,以此表現劇名「alone(阿窿)」的意義。你永遠不能單獨存在,你之所以你,全因身邊的投影。真正的你,甚至真正的完美配偶,都如「獨角獸」,雖然閃爍著美好的光芒,但都是不存在的,你只能從旁人眼中照見自身。
劇終前一幕呼應開首,相戀的二人相擁站立,燈暗後所有記憶失去,他們重又防衛地以手上的槍指著對方,形成一個無盡的循環。
討論作品:《ALONE》
評論場次:2015年6月14日,下午3時
地點:上環文娛中心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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