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endy Wo
2016 / 07 / 30 | |
立場新聞 | |
學生們剛修畢兩年兼職課程,在畢業展覽呈上成品,到了這刻分數應該已打好,個多月後被告知等級,如無意外只待十二月取過證書便算是正式完成學位。正如自己去年走過相同的路,今年來到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碩士畢業展《在此》(HERE),看罷彈出三個字——差不多。因而立此大題,着實想考究「差不多」的意義。
我猜一部份「差不多」的感覺主要來自一些差不多(almost)作品,它們在概念上很吸引,呈現時卻令人輕嘆:嗯,差一點點!Siddharth Choudhary的〈為旅程加糖〉(A Sweet Journey)是一個社區實驗,他在香港、孟買、蘇黎世等地的公共交通上,向陌生乘客派糖;場地展示的是三幅巨型油畫,藝術家補捉了接受糖果後的人的面貌,同樣展現了他們的喜悅和驚喜,然而為何一個社區實驗的起點,在眾多接受糖果的人中挑選一個來描繪在2米X3米的油畫作結?這社區項目的意義和有趣之處在於不同城市不同人的反應,看過藝術家網站上的錄像才真的印證了這點。雖然這個實驗進行得一點都不嚴謹,孟買派糖的人和藝術家本人有一個設定派糖的原因,蘇黎世和香港的派糖人則純粹走一遍車廂,但每個乘客的反應都很值得閱讀(不嚴謹之二為不是每個接受糖的人都拍得清楚)。這個作品差一點點就很值得回味,然而單看油畫卻流失項目的原汁原味。
A Sweet Journey, Siddharth Choudhary
梁韻妍的〈Xpect the unXpected〉是一個個玻璃格子合出來,內放了飲管、海綿和沙等的互動作品,觀眾可以或站或趟,美其名探索物料的可能性,實際是挑戰觀眾對物料的信任;坐着還好,當腳一踏在軟軟的飲管頂端就露了餡,承托着體重的不是飲管,而是限制飲管擺動厚約8mm的玻璃缸。如果藝術家想打破我們對物料的固有想法,採用甚麼物料以呈現概念,這方面還差一點點。又例如潘詠嫺的〈看不見的觸動〉,房間內有個像娛樂節目式的滾桶裝置,上面開了數個洞,也是互動作品,然而她想觀眾體驗彼此接觸不知是誰的手;假如把它放在隔鄰屋邨遊樂場,而不是當下只得我一人的展場(只怕手伸進去真的有「看不見」的觸動),我想這個把視覺與觸覺分隔的試驗也是有趣的,別讓展覽成了創作的緊箍咒。創作是過程,很多藝術家不能、不會也不想一步到位,所以能抓緊概念,微調一些就差不多(almost)了。
梁韻妍〈Xpect the unXpected〉
不知道同學們是不是面對如AVA總監Prof. John Aiken在展覽前言所述要完成作品的壓力,或是受MVA課程總監何兆基薰陶,嚮往樹下冥想感悟,看畢《在此》一展,縈繞着另一個差不多(similar)、一種相近的隨性、隨心、甚至是針對都市人需要的心靈治療。
卓穎嵐〈不變的事〉是個以卵石與珠串磨擦的聲音雕塑(Sound sculpture)探討死亡,黎家傑〈好雪片片 不落別處〉則透過水滴和卵石裝置領悟禪宗道理。兩者巧恰地捨用過多色彩,採用白卵石來探討人生哲理。王一新〈海境來客〉和劉哲〈歸棋〉同樣透過裝置和錄像,前者在地上鋪沙,後者放了鋪沙的棋盤,建構觸動回憶的家和撫慰心靈的家。
卓穎嵐〈不變的事〉
廖國康和蘇曼華同樣透過畢業作品借物喻人。廖氏的〈蝴蝶〉借用家裏幾乎封塵的蝴蝶牌衣車,更找上衣車主人的兒子——他父親來縫一段沒有線只留下孔的布,原來藝術家把衣車改裝成播音器,讓患有腦退化症的父親一邊踏着衣車一邊聽着他喜歡的曲調,父親笑了;現場裝置包括衣車和卡着父親縫過的布,縫過的一端沿衣車邊垂落,另一端掛在窗上,未縫的布沒剩多少,令人慨嘆;如果廖氏能多注意錄像的質素、字款和安裝就更好了。蘇氏的父親數月前突然重病離世,在〈一針一生〉中她取來父親的格仔衫用手一針一線縫在床上,而床吊在一個讓人敬仰的高度,線肆意地亂竄,佔據展場一角。兩件作品道出相似卻重要的關係。
胡適以〈差不多先生〉這人物諷剌當時社會現象,帶有貶意。差不多先生的想法「凡事差不多就好了,何必太認真呢?」跟近期網絡用語「認真你就輸了」互相呼應;身處現今社會,令人思考抱有隨心隨性的差不多心態(just about right)並不是壞事。
寫文通常以小結作罷,但我想similar to大題,almost就just about right了。
廖國康〈蝴蝶〉
蘇曼華〈一針一生〉
討論作品:《為旅程加糖》、《A Sweet Journey》、《Xpect the unXpected》、《一針一生》、《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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