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舞蹈節」還是舞蹈節目的集合?

作者:馮顯峰

發表日期:2011 / 01 / 12

藝術範疇:舞蹈

發表平台名稱:《信報》

發表平台類別:報刊

主題:獎項/藝術節/機制/活動評論

 

藝發局由11月11日至12月18日,首次舉辦為期六周的「香港舞蹈節2010」。當中包括了各式各樣的節目,而涵蓋的舞蹈類型亦相當多元化。

 

開幕典禮共有12個演出。舞蹈協會的演出縱然舞技未及職業水平,但當中少年舞者率真的舞步散發出來的年青活力,是職業舞團少有的;演藝學院的演出成了一個好的過渡,無論是風格、水平亦帶有承先啟後的作用。至於各職業舞團的表演則發揮既有水準,不過不失。當中東邊舞蹈團李咏靜的《留住這一刻》最讓筆者難忘。音樂是用了呂方的《老情歌》,讓人有種懷念回憶的感覺;而李的肢體表露了寄望的心情,但抱空了、跌下了的肢體動作,就如回憶時百般滋味在心頭的感覺。複雜的情緒後,「留住這一刻」便夠了。不足的是開幕典禮上沒有自由身編舞者的作品,令這夜的香港舞蹈總覽有點欠完整。

 

「國際舞蹈研討會」的舞蹈表演環節《匯》,集合了六位年輕編舞家的作品。由荷蘭回港的林俊浩所編的27 Scenes,尤其是三位舞者在互相追逐搶一枝噴劑的一段令人印象深劇。這段出現了兩次:第一次,三位舞者互相追逐的虛的噴劑;第二次,便是實在的噴劑。數分鐘前看到跌落的純粹動作,加入了噴劑後,充滿著驚喜。唯錄像攝影的運用對舞作起不了畫龍點晴的作用。聞說此作計劃於2011年9月在港演出完整版,希望屆時會使這舞更趨完美。

 

王丹琦與李思颺所編的Galatea and Pygmalion使筆者有著一看再看的衝動。此作的概念源自雕塑家Pygmalion與其獲得生命之雕像Galatea間愛情的古希神話,藉此探討了朽與不朽的思考。當演雕像的李得了生命後,與演雕塑家的王開始雙雙起舞。二人明快的動作,使觀眾感受到二人的生命力,同時亦如快鏡般經歷著時間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流逝,王的動作開始慢下來,但李卻沒有,王要辛苦追趕李的速度,二人的動作之間開始出現不協調,加上動作是向外伸延的,使筆者感受著時間就如覆水難收般的流逝。接著,台中出現由上投射下來的時鐘,李立在圓心舞動,喻其不朽之生命,而王則在圓周上如磨坊中的驢子,被那轉動時鐘的光柱推著走,喻其老去的生命。最後李由台前舞到台後,而王只能立在台前看著與李的距離越來越遠,台後的黑就如黑洞將王及觀眾的青春吸走。面對著時間的無情,人們只無力地說不。聽著Philip Glass那充滿時間性的Tirol 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2nd Movement,筆者只能奢望舞不要完,直至永遠。不過,若然重演,筆者認為要把此作增至一小時的舞作又會很有難度。因為那強烈的無力感是基於那濃縮緊湊的舞蹈而來。時間長了,要不減那緊湊將十分有難度。

 

《三各演異》是由動藝、不加鎖舞踊館及多空間三團各編一作。不加鎖舞踊館是改編王榮祿來港二十年跳舞生涯的《功和豆腐》上半部;多空間是元舞蹈表演《「舞」可能三——這是一個舞蹈表演II之起舞吧》讓觀眾重新思考甚麼是舞蹈表演;動藝的《劃‧破圓》是一視覺上很美的作品,當中一幕梁家權與白布舞動,和另一幕五位女舞者舞動時手撒出白色粉末營造破的視覺效果,皆是精彩的畫面。可惜,難得三團走在一起,但這夜的演出其實與觀眾各自看三場三團自己的表演無異,若是合編一作相信會擦出更精彩的火花。

 

CCDC駐團藝術家邢亮的《六度》探索身體在開悟前的無限可能性。第一部分是混亂,舞者們沒有規則的肢體動作及排列,各個舞者如同獨立存在,王丹琦設計的3D格網狀滾動錄像鐵籠,令整體亂中有序。第二部分是秩序,舞者的肢體、排列或錄像也變得有樣式、格局,如2X2及3X3的方格。最後一部分是無相。這部分舞者的肢體、舞者們的移動都離不開「圓」,舞者以圓的軌跡在舞台上走動,予人一種「遊」的感覺。邢亮的舞蹈不一定說甚麼故事或大道理,但卻將身體的無限妙用呈現於觀眾眼前。

 

閉幕是嘉年華式的「舞蹈日」,可惜演出節目雖然豐富,亦有不少市民到荃灣大會堂附近參與舞蹈藝術,但時間只有星期六下午的四個小時,以致觀眾選看這個節目,便錯失了那個。不明白為何不在星期日全天舉行?若然如此,相信定能使更多市民感受舞蹈的喜悅。

 

為期六星期的香港舞蹈節結束了,筆者其中一個疑問是這是舞蹈節嗎?或只是將這六星期的舞蹈節目綑綁於「香港舞蹈節」五字中?作為一個舞蹈節,應該能將整個舞蹈界凝聚起來,喚起市民對舞蹈藝術的留意,更好的是讓觀眾看到更多好的節目。但這次「舞蹈節」的節目雖然精彩,很大程度卻未能達到以上三點,我嘗試道出數個推廣及策劃上的關鍵問題,希望下屆(若有的話)能舉辦得更好。

 

首先是宣傳。筆者要麼是見到在街上電燈掛著與政改方案時「起錨」相同的口號式橫額,只見「香港舞蹈節」五隻大字;要麼是見到在舞蹈節的節目宣傳中的某一角落有一個不顯眼的圓印。其實藝發局可以參考香港藝術節的宣傳。所有其節目的宣傳海報及單張,也必然清楚地劃一在左上角寫著「第X屆香港藝術節」。當所有節目也以這格式清楚表示,便不需那些口號式橫額,亦能讓市民察覺舞蹈節的存在。

 

節目的編排亦很奇怪。舞蹈節由11月11日開始,其開幕典禮卻是兩星期後,在這之前已有四個節目完成演出。電視甚至到12月4日才播映。一般事民在電視看到開幕時,舞蹈節只餘下三四個節目,接近尾聲。閉幕節目則是12月18日的舞蹈日,但香港芭蕾舞團的節目《胡桃夾子》卻演出至12月27日。節目未完節先閉幕的情況,使筆者更覺這次舞蹈節只是將這六星期的節目綑在一起。若果真如此,筆者建議藝發局要選也選本年9月至10月,因那兩個月有著這六星期的舞蹈節沒有的重要節目,例如獨立舞者的演出(如:黃靜婷的《日夜沫了》、曹寶蓮的《觀蓮》等),及有外國舞團的演出(瑞士的《非常搞作》、澳洲的《賣命引擎》)。當一個舞蹈節有更多元化的舞蹈節目,一來使舞蹈節更豐富,為觀舞者送上更多另類及出色的演出;二來可藉與外國團體交流,凝聚舞蹈工作者。

 

縱然這次舞蹈節仍有瑕疵,但藝發局願意舉辦第一屆「舞蹈節」,對香港的舞蹈發展已有著正面影響。下屆的香港藝術節是第39屆,希望香港舞蹈節亦能繼續每年舉辦,成為每年舞蹈界的盛事。